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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:尸山血海的阵地战
到9月下旬,在上海前线的国军已经已经有5个集团军,其中右翼作战军为第8、第10集团军;中央作战军为第9集团军;左翼作战军在第15集团军基础上又增加了1个第19集团军。至9月22日,淞沪前线国军共计有34个师外加7个旅,其中左翼作战军有22个师外加2个旅,是绝对的主力。
我们知道,作战部队是有严格作战地域划分的,具体到营连作战尚有明确的战斗分界线,以明确职责,更不消说集结如此众多的部队了。
然而在这三大作战集团之间,竟然未能明确战斗分界线划分,以至于部队结合部成为了致命漏洞。
按照作战命令,蕴藻浜南岸为朱绍良中央作战军负责,但蒋介石、顾祝同却令陈诚的左翼作战军负责,既由陈诚集团负责,但在作战序列上却不又做更改。
日军曾突破此方向国军第8师(属左翼作战军)、第61师(属中央作战军)阵地,因援军未能及时抵达,造成危机。但陈诚对61师没有指挥权,“幸各部因历史及情感关系,均能听命”,才短暂消除危机。
因此,陈诚直接向蒋介石、顾祝同表示:
非不愿负责或怕负责,而系统不清,恐误全局,既是中央军之区域,应由朱一民(朱绍良)负责,如要我负责,亦须有明令规定。
但蒋介石回复:
理固须归中央军指挥,但事实非左翼军不可。以至于此方向防务,中央作战军的朱绍良和左翼作战军的陈诚不得不事事协调,徒费精力。
另外蒋介石有跨级指挥的习惯,但往往运用不得精髓。如10月9日,蒋介石直接电令宋希濂36师的旅归第8军军长黄杰指挥,但同一天该旅又被告知接受钟松部61师(原61师损失惨重,以钟松独立旅补入,用61师番号)指挥。
而第8军黄杰部也深受建制屡次更改之苦:9月底时该部辖税警总团及61师,属中央作战军指挥;10月初该军被解除第61师指挥权,并归属左翼作战军;到10月中旬,该军又回到中央作战军;其始终能指挥的仅有税警总团,而该部各团又常被分割配属其他部队作战。
黄杰抱怨道:建制常被分割,影响战力至大。德国军事顾问亦言:师为战备单位,不可(常)分开作战。中国的战斗指挥当局对于后备部队运用之全部方法是不合标准的,对于使用此种部队之指挥权限也规定得含糊不清。
而在具体的战术指挥上,各级指挥官也深受严令死守的命令之苦。
因为淞沪会战到这一阶段,已经是阵地坚守作战了,但是这里却并非国军构筑的国防线工事,而不得不让参战部队临时构筑野战工事。因地质原因,战壕挖掘中常有水渗入,士兵们不得不经常泡在水里作战,在承受巨大作战减员的同时,非战斗伤亡数字也十分惊人。
《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》便总结道:
日军进攻时通常先实施1到2小时的火力准备,然后冲锋。中国军队在火力配系上既缺乏远射的炮兵火力,又没有与正面火力相配合的侧射、斜射火力;少量的重机关枪也只知在固定的暴露阵地上进行射击,而不知变换阵地,以致很快即被日军发现而加以制压、破坏。当日军发起冲锋时,守军部队已伤亡很大,防御的火力也大大减弱,所以阵地易被突破。日军每日清晨开始进攻,如不能突破,则下午再攻。中国军队通常于夜间后撤一二百米,利用淞沪地区河渠纵横的有利地形重新组织防御。守势作战前期,在罗店及蕴藻浜地区的战斗中,第15、第21集团军等部队,每个师一般能守六七天,后撤不到1公里,但人员伤亡已经过半,于是换一个师接防,再守六七天。只有原西北军的第32师因重视并善于构筑工事,伤亡较小,曾坚守防线9天。
当时大多数的国军阵地无纵深阵地布设,其暴露于日军的重炮、飞机打击范围内,损失重大。日军惯用于集中兵力火力,实施中央突破,而一旦阵地被突破,国军则往往使用预备兵力堵突破口,而非阵地两翼对日军实施侧击,因而再招致重大伤亡。
由于参加会战的各部并非出于一系,当某部阵地被攻破后,其他部队往往无动于衷,或者被日军继续突破,或者则放弃阵地。
德国军事顾问称:
每位指挥官在紧急时刻过早填补已抵达的后备武力于最紧张之前线,以防主要战线出现崩溃。假如,此严密之战线一度出现突破,则在多数情形下全部阵地不易保存。凡在同一时间内许多阵地被占领,战场间未被占领者也会舍弃,在最前线之突出部队撤离后,大多未继战斗的部队也会全部撤离。
毫无疑问,国军的防守作战是比较呆板的,将士们尽管用命,但很多时候却是付出了本不该付出的牺牲。因伤亡过大,“受伤官兵在前方者无法运送,在后方者无人负责,非但令人伤心,实可使官兵寒心(陈诚语)”。
而所谓“死守,死守,战至最后一人”的豪言壮语,怎么来的呢?
参见蒋介石的一些讲话或命令:
固守其原有阵地,一面加强工事,一面沉着应战,坚忍不拔,虽至最后之一兵一弹,亦须在阵中抗战到底,至死不渝;我军能屹立如山,坚守阵地,有进无退,等到接近,冲锋肉搏,定可取得最后胜利;敌人的利器是飞机、大炮、战车,我们的利器是深沟、高垒、厚壁;我们要固守阵地,这是我们抗战胜利的惟一要诀。
如此等等。
没有后退的空间,只能死战。死战至最后一人固然很提气,然而仗却不是这么打的,因为防御作战不能单单靠着一线阵地去拼消耗,一味死守最终只能死,而不能守。
如胡宗南部中央军第1军是国军精锐部队,该部进入战区后,防御地带狭窄,又没有既设工事,在日军的陆海空联合攻击下伤亡重大。
时任第1军第1师第1团团长的王应尊回忆:
经过几昼夜的激烈战斗,我军第1师和第78师遭受了重大伤亡。据我所知,仅第1师李铁军部即伤亡第1旅旅长刘超寰和我二人,第2团团长杨杰和第4团团长李友梅二人阵亡,营以下军官和士兵伤亡约达80%。第78师的伤亡与第1师差不多。
如此精锐的第1军,将士不可谓不用命,但是就守了仅仅几天就垮了下来,被迫开到昆山整补。
半中央军化的粤军第4军也是一支精锐部队,但在日军猛攻下也伤亡巨大。
陈诚在日记中写道:
敌连攻已三天,我军伤亡奇重(第四军五十九师仅千余人,九十师仅五百余人),贡献调整第一线部队,以达持久战之目的。
当时的59师师长韩汉英对这种打法颇有意见:
当第一期抗战开始,我们所采取的战略是消耗战和持久战。本来照这战略去和敌人作战,必然是可以充分发挥我们的力量的,但第一期抗战的结果,我们不用讳言,事实上是失败了……就防御战来谈罢……以为防御便不计利害的死守,这实为一个大大的错误。有了这一错误,于是便处处设营,处处防守,犯了兵家所忌的长蛇阵势,也不自知。例如淞沪之役,我们战线由闸北到江湾以迄浏河,迤逦数十里,配置二三十个师在阵地死守,一个师被打完了,跟着又补上第二个师;第二个师被打完了,又补上第三个师。这样,在士气方面虽然可以博得人们的喝彩,得到英雄的威名,然就作战上利害而言之,尤其在我国军事装备劣势条件之下,那是不行的。因为大凡作战,其阵地的布置,必须有重点。当时这样的摆长蛇阵,没有重点,故虽处处防守,而处处力量都感觉薄弱。结果一处被敌人击破,全线就同归于崩溃了。这是失败的一因。
在淞沪前线作战的国军25军军长兼13师师长万耀煌则在日记中写道:
我们自八一三至今,整整两个月,每天只在挨打,倾中央所有部队及各省精锐,每到一师,如挑土填井,只向战线上阵地上填塞,如无底洞永填不满,且如漩涡,漩下去就不见了。而且步兵后移,战线愈移愈长,需要填补的军队也愈多,后方的部队快调完了。这种战法,既说不上战略,也谈不上战术,自司令长官、总司令、军长、师长,都只作了传令人员,部队到多少填多少,这就叫作指挥?
如果能以梯次阵地配置,且给前线部队机动空间,决不至于使得淞沪的国军阵地成为己方战士的绞肉机。而且即便是防御作战,仍不应该一味死守,而应以积极的进攻辅助守卫,但在蒋介石强调死守的背景下,积极而有效的进攻在淞沪会战中是很少出现的。
德国军事顾问法肯豪森在战后即强调:
阵地只能作战术上的一种工具,若纯粹依赖工事,绝无战胜的可能,必须在战术上取攻势防御,始能转守为攻,转败为胜。
值得一提的是国军中央军51师的表现,该师当时是中央军中的二流部队,但是师长王耀武却比较会打仗,51师在防守阵地时,经常以小部队出击,夜袭、奇袭,不仅守住了阵地,还往往有所斩获。
王耀武
以至于友军羡慕地称“王耀武师在施相公庙与敌作战,每日夜袭都可得十支八支步枪,或打死俘虏个把敌人”。
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,51师这样的部队毕竟不多,绝大多数国军部队都没有对日作战经历,而且缺乏近代战争的经验。淞沪会战的战况又不允许其有一个较好的适应过程,故而很多部队刚上了阵地就被打残,如此重复,结果可想而知。